Remembering

　　我依稀記得閃亮的藍磚道、生鏽的欄杆，羅夫街上浸信會禮拜堂外的長春藤，還有，在卡特勒老先生向市議會租來的小菜圃上、冒出大量煙霧的營火堆。 我也記得有一卡勒老先生穿著灰白色的油漆匠工作服，戴著豬肉諂餅師傅戴的那種高帽子，在邢兒撥弄火堆，因為當時我差點兒魷撞上了麵包師傅荷比，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湯姆受到驚嚇的表情。 我記得湯姆那時說出第一個字──我的名字──的時候，他臉上的喜悅和釋懷。而最重要的是，我記得白己的感受。

　　我真的覺得好開心，好難過......也好奇怪！湯姆就這麼出現了（簡直可以說他「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」）。湯姆開口只說了一個字，然後就從我身邊走過去，他從來沒這樣過。

　　和鬼一起走路上學，真是個奇妙的經驗。自己看起來一定很怪，東張西望、沒必要地閃來躲去，對著虛無的空氣微笑；我是在注意湯姆，如果有人走路時穿透他，我就會焦慮不安。但是他──是出於習慣嗎──無論如何還是會避開那些人，所以這種事極少發生。我還不急著開口發問（他到哪裡去了之類的話） ，想來是因為我大高興有他作伴了。和湯姆一起上學，和湯姆一起走進操場，光是知道他身在建築物裡，在過去，就總是能夠讓我安心；現在也是。

　　湯姆和我走進學校前人衍穿越道上的家長與學童人群中，我用眼角餘光仔細端詳湯姆，他也仔細端詳我，我們倆都笑了。當時我想，這一切對他而言肯定很奇怪，然後找又想到另一件事：他在算計著什麼。

　　幾年前，當我們一家人還在一起的時候，我記得湯姆帶了一本數學課本回家。他對數學很在行，總是能在腦子裡計算，然後輕鬆寫下答案。總之，那次湯姆答對了某一題特別複雜的算數，老師就在頁邊空白處寫了一句：「你怎麼知道這個答案？」湯姆則寫上極小的字﹕「我算出來的！」

　　有好一段時問，這在我們家成了一個笑話，甚至變成一句標語。你是怎麼......？我算出來的。

　　學枝鐘聲響起，工友霍金斯走到前庭，鏟起焦炭放到斜槽送進鍋爐室，湯姆佇足觀看。羅莎琳、阿曼達和其他人在校門口徘徊，我發現羅莎琳腳上有個看來令人滿意的瘀傷，她露出小心翼翼的眼神，我就直接從她們身旁走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