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rowning

　　而水又冷又臭，河面還漂著一層浮垢。我消失在水面下，然後頭一沉，明亮而破碎的光線落在我的視線後面，我沉入水中。

　　隨後又浮了上來。我又咳又吐，黏黏的東西和雜草都附在我的頭髮和臉上。我吸入更多的空氣到肺裡，卻吞下不少河水，然後又沉人水中。

　　我的負荷太重了：身上盡是浸濕的衣服和鞋子，背包還掛在肩上，腳上穿戴著厚重的金屬架，還有偷來的六便士。

　　重量贏得勝利，我不再掙扎，而時間變得漫長。

　　我看到迅速閃動的連續畫面，在自己淹滿水的腦袋裡，出現哈利在岸上的模樣──可憐的哈利──既可憐又孤單的哈利（這下子我家只剩一個人）；爸爸滑稽地噘著嘴教我吹口哨。還有朵拉，我那個只剩一隻手臂的小洋娃娃；我看到哈瑞絲老師站在梯子上面掛紙圈；跳躍不已的拉弗斯；一片陽光普照的天空，海上有一條小船：我看到母親拿著麵包塗奶油，也看到了湯姆。

　　我看到湯姆，真的看到了湯姆。他就在水裡，和我一起，而且大聲叫嚷（在水底下）。

　　「游啊、法蘭，游啊！」

　　但湯姆肖定知道我根本不會游泳，就算沒有這些......負荷。

　　「法蘭！」

　　湯姆粗啞的聲音在我耳邊一震。隨波逐流的腿碰到了水底，其實更有可能是碰到某個沒入水中的嬰兒車或垃圾，於是我繃緊了腳，奮勾猛踢，再次往上浮。做出最後一次努力，我的頭終於探出水面。

　　「叫啊，法蘭！」湯姆大喊著，「叫啊、叫啊、叫！」

　　我短暫地仰起頭，瞥見灰藍色的天空，然後大叫。